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閨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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閨蜜

謝蘭機淡然一笑, 在角落裏自行坐下。蕭無憶只手不離折扇,開出一面春風盎然圖,遮住半張笑面, “起初我以為你娶她是覬覦她家的世權, 如今看來是我大錯特錯。餵, 不介意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麽喜歡上人家的吧,你小子, 在天機閣這麽些年都沒聽你提起過。”

謝蘭機思緒驀地飄回從前, “萍水相逢, 陰差陽錯, 日久生情。就這樣。”

“……你耍我呢!”蕭無憶佯怒, “哪有三個詞就概括的,你說了和沒說一樣!”

謝蘭機眼神清澈無辜, 捧起水杯就要喝, “我說真的,沒騙你。”

蕭無憶過去強行撤走他的水,“信你才有鬼!你等著, 我去後院找簌月問酒來, 你別跑啊!”

他快步走出房門, 還自言自語:“不知道簌月忙不忙。不管了, 先去找人。”

室內的安靜使走遠的思緒得到一片凈土,蕭無憶的好奇把謝蘭機又重新推回過去。

什麽時候喜歡的,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困住他了。在經年的陪伴中,喜歡不會存在於某個時刻,而是在春夏秋冬的日夜中, 一起留下印象深刻的經歷,直到多年後也無法忘記, 常常眷戀回憶。這是他所想的答案。

……

謝蘭機坐得有些久了,回神還不見蕭無憶回來,正要出去看,剛好迎面碰上走來的虞丹青。

“我馬上進宮一趟,你就呆在鴻雁樓嗎?還是回家?”虞丹青看他在發呆,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,“怎麽了?”

“我以為你已經走了。”謝蘭機道,“我們可能還得在這裏多呆幾天,等你忙完我們在這裏還有要事商議。”

“好,等我回來。”虞丹青望著他,鬼使神差地捏了捏他的臉,兩指感受到舒服軟彈的膚肉,不禁多捏了兩下。

不記得她這是放肆第幾次了,謝蘭機早已習慣,道:“路上註意安全。”

虞丹青笑道:“放心好了,我穿官服去。”

她的官服束身佩刀,黑帽鑲玉石,紅袍印金徽,外人一看就知道是宮裏的權威者之一,人見人避。

虞丹青就也穿著這身,拿著令牌暢通無阻地進了皇宮。

她到北鎮撫司的門口時還有人在,守門的侍衛看見虞丹青的官服一下明了其身份,不攔卻也不迎。

“請問你們那位副使在不在?”虞丹青道,“我有急事找。”

侍衛拱手不多嘴,風火碎步進去報了信。

堂內案前執筆練字的人神容松和,認真沈浸下筆,她聽到消息,頭也不擡道:“平常不來的人,這一來肯定沒好事。”

“那秦副使您還要出去見嗎?”侍衛擡眉瞅眼,覺得不出去見不太好,但自家副使脾氣不好,說多了容易挨罵,兩邊不討好,所以使得他畏畏縮縮。

秦照擱筆整理衣袍,“當然要見,她這權位我們可得罪不起。”

侍衛心道有理。

虞丹青還沒坐熱外面的石凳就看見瘦長的黑影朝這邊快步趕來,她起身拱手,微微一笑:“秦副使,好久不見。”

秦照覺得她這一笑像極了狡詐的狐貍,不由得別過頭去,“確實好久不見了,虞副將這般客氣,下官有點不太適應呢。”

“秦副使哪裏話,我不是一直很客氣嗎?”虞丹青笑容不減,“還是說,要再客氣一些。”

秦照雙眸微瞇看著她,率先提及她的來意,“將軍不如有事直說,下官愚鈍,不知將軍來此何意。”

虞丹青點頭思量,“沒什麽意思,恰巧路過。”

北鎮撫司地處深靜,不是人流路過的地方。秦照笑了笑:“那還真是巧,不會是故意的吧?”

虞丹青:“對,就是故意的。”

這下秦照不說話了,收起陪玩的笑臉,半晌,道:“來者是客,不如下官陪將軍去金水池玩玩?”

金水臺是陸水兩地的練場,可供人煉身武藝。秦照此舉應該還在惦念與她之前的那個約定,虞丹青承諾不食言,爽快答應。

秦照叫下屬拿上兩套幹練的衣服,一套遞給虞丹青,“金水池旁有房間,我們去那裏換就行。”

就這樣,四個侍衛跟著她們來到了金水池。泥草平地邊是倒映著青雲藍天的淺池,清澈可見池底圓滑的小石子。平地和淺池兩處皆可鬥練。

虞丹青去房間換好衣服出來時,秦照也剛好出來,兩個人同時翻身上馬,接過侍衛準備好的紅纓槍。

秦照指向對面隔岸的一棵樹,“看見那個紅色水袋沒有,誰先用槍戳破它就算贏。”

要想到樹下必須過水,虞丹青看了幾眼前面的淺池,道:“你不會在水裏摻雜什麽東西吧?”

秦照擠眉,“開什麽玩笑?這池雖淺,但占地卻廣,我要是下什麽藥也會稀釋成廢水,沒什麽用。”

虞丹青瞥她一眼笑道:“所以你還真想這樣做過?不怕傳出去壞了名聲?”

“這也能壞名聲?那他們的接受程度未免太弱了。”秦照伸手安撫了下黝黑駿馬,毫不羞愧道,“你我這頂多叫私人恩怨。”

“怎麽能是恩怨呢?這麽多人在場,秦副使註意用詞,我們這明明叫做互相欣賞。”說完,虞丹青大“駕”一聲,持槍騎馬地往對岸奔去。

沒有圍觀者,來的侍衛都是侍奉她們必備之物的助手,但這裏隨時有人路過,後面來人圍觀就說不定了。

虞丹青跑出沒兩步,身後的紅纓槍橫直戳來,她傾身向前躲開,拉穩韁繩調整馬身繞開秦照,另一只持槍的手快速回擊,被秦照閃身避開。

“功夫不錯。”虞丹青不吝讚嘆,並不急著去刺穿水袋,靠經年騎馬的熟技跟她走成兩條相交盤旋的局勢。

虞丹青和她年紀相仿,都是拿刀和腦子吃飯的人,不懂真格地耍槍,難分勝負。

秦照也悟出了這點,棄槍從馬上跳到虞丹青背後,一腳踢開她手裏的槍,搶過韁繩奪走駕馬權,以槍身橫在她脖間往後壓,兩腿夾抱之錮住行動,很快將人定在馬上。

槍橫在喉間不能低頭,虞丹青只能微微側頭,道:“不是要戳破水袋?你欺人欺過頭了吧。”

“哪裏算欺了,沒一次槍落你身上,只是禁動而已。”秦照手勁還在持續,沒有要放人的意思,“你應該早就猜到水袋是個幌子,對吧?”

水袋,幌子。

原來如此。

虞丹青笑露了牙,眸光微亮,滿面明媚任秋風吹拂。

“你這比喻不錯啊,看來我沒白來。”她回頭看道。

秦照微楞,把她臉掰了回去,“老老實實待好,別回頭看我。”

“你不太了解我這個人吧,我最不擅長的就是老實。”虞丹青忽而雙臂從她夾腿下脫離,一舉搶過紅纓槍扭轉境地。

見狀,秦照飛快後撤,雙腳剛落地便有一道身影撲來,倆人雙雙滾入淺池浸透了全身。

虞丹青揪住她衣領從水裏拉起來坐著,吐完嘴裏的池水,放低聲音:“我記得太子殿下查史案,好像你們錦衣衛也在。”

“太子殿下就算有聖上口諭,難保不會出什麽意外,畢竟查的是皇族血親,有這麽多雙眼睛盯著。”濕發垂直貼緊秦照的側臉,勾出完美的弧度,那雙清眸不見得有多幹凈,繃緊著韌勁。

虞丹青並未松開她,接著道:“你倒是有膽,不怕得罪人?”

秦照微微昂首,“我要是怕得罪人,就不會主動接下這個職位。”

“那你敢揣測陛下的行跡嗎?”虞丹青道,“陛下前天帶了一批禁軍去我爹那兒,你不好奇原因?”

“沒什麽好想的,無非是虞老將軍那邊出了問題。”秦照道,“這是陛下的決定,自然不是我等能夠過問左右的。”

“我爹受了重傷。”虞丹青聲音越說越輕,幾近無聲,“受傷原因不明,陛下怕有個三長兩短才親自去探。”

秦照微楞,隨後疑惑:“為何你不去?”

虞丹青把密信內容說出,“陛下只說讓我們留在京城裏。”

秦照靜了一會兒,道:“會不會是虞老將軍受傷的事太過突然,陛下思慮過多有些緊張,畢竟剛從邊境回來。”

虞丹青:“陛下不在,可就得小心宮裏的魚蝦了。”

“原來你是想讓我多註意宮裏有無事變。”秦照動了一下沒動成,依然被按在淺水裏無法起身。她心裏說不清滋味,但還是沒偏開話題,“放心好了,我心眼多著,不過要是想讓我幫你做眼線,可以,求我。”

“求你?”虞丹青是真沒想到她還是如往常一樣難磨,“你一個錦衣衛的副使,口氣挺大。”

“副使怎麽了,左右你也不過是一個副將軍,如今你來求我們錦衣衛,難道不應該拿出點誠意來嗎?”秦照目不斜視地看著她,“手,撒開。”

虞丹青這才想起兩人在水中泡了半天,要是再僵持下去估計會受涼,她慢慢松手起身,還沒站穩就被秦照拉下了水,水花蕩開圈圈片片。

岸邊目觀了一陣的人見她二人還要繼續,忙大聲喊道:“虞副將,皇後娘娘招您去玉鑾宮!”

聞言,水中兩人齊齊轉過頭來。

虞丹青:“傳話公公何時到的?他不會在這裏看了半天吧。”

秦照:“不清楚,我眼睛沒長後面。”

兩人不再糾纏,速速上岸,回到房間換回自己的衣服,默契地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。

虞丹青換好衣服,把頭發裏多餘的水擰幹擦凈,出房門找到從玉鑾宮來的公公,略微不好意思道:“頭發濕透難幹,可能得等一會兒了,實在抱歉,望娘娘不要見怪。”

公公哈腰熱情道:“副將客氣了,娘娘不會怪罪的。您可隨奴才去旁殿坐坐,等頭發幹了再重新盤上也不遲,奴才會提前稟告娘娘的。”

“那就有勞公公了。”

虞丹青離開前,秦照叫住了她,她回頭等了片刻沒等出什麽話來,踟躕後跟公公到了玉鑾宮。

皇宮上下皆知皇後娘娘有孕在身,玉鑾宮宮外都添置了不少喜物,更別提裏面是何等繁景,陛下能賞的幾乎都賞了,連樹杈子都掛著娃娃風鈴,直叫虞丹青暗嘆不止。

旁殿應有盡有,公公回去稟報皇後,得到允許後虞丹青才進去,沒坐多久就來了幾個宮人請她沐浴換衣,用花瓣泡清水把全身上下新洗一遍,梳好妝發便又進了正殿。

虞丹青全程安靜,走路都是輕輕的,不想華賬後的女子聽力極好,低聲一笑,漫不經心道:“弟妹來了啊,坐吧,不用客氣。”

“謝娘娘。”再如何都是一國之母,虞丹青不能隨意攀這親戚,規矩地坐好。

一只柔荑輕掀珠簾,宮女小心攙扶女子慢步而出,那張受盡恩寵的麗容竟是年輕了幾歲,窈窕身材根本看不出有孕在身。

虞丹青知道是沒懷多久的緣故,可即便如此,她還是佩服。

皇後一出現,虞丹青連忙起身行禮,等她一起入座。

“弟妹好不容易進宮一趟,這次就在玉鑾宮多坐會兒吧。”皇後接過宮女剝好的葡萄,放在嘴裏細嚼慢咽,“本宮聽人說你去北鎮撫司找秦副使了,還去了金水池切磋?如何,分出勝負了嗎?”

虞丹青慢悠悠道:“娘娘見笑了。我和秦副使一見如故,都想見識彼此的武藝,這才去金水池切磋了一番。勝負的話,沒有分出。”

“一見如故?”皇後臉上帶了點奇怪的笑,“如此良緣,為何見面還能打起來,弟妹莫不是在開玩笑?”

虞丹青笑著點頭,“果然還是被娘娘看穿了,不過我們確實是想試探對方武藝如何,不然在宮中憑私怨鬥毆,怎麽說也臟了皇宮的威嚴面子,自然是使不得的。”

皇後眉梢微動,“你們,還有私怨?”

虞丹青回得不慌不忙,“談不上什麽大仇大怨,只是一些小小的摩擦。”

皇後若有所思地點頭,“別傷了就行。”

來這一趟確實是在放松,但虞丹青不敢太過隨和,一她是位高權重的皇後,二她和謝蘭機不是真的一家人,虞丹青也不是她真的弟妹。

如今她發現一個特別的點,謝觀姝應該知道謝蘭機不是自己的真親,難怪他們兩個見面十分客氣,沒有血緣關系,她對這個名義上的弟弟就較為客觀了,該招待的招待,但始終跨不去血緣的這道坎,虞丹青能感受到。

謝蘭機也是,之前他說過他對謝家人不怎麽親,想來應該是血緣上的隔閡,而非內心想法。

在謝家待的這半年,虞丹青一直看在眼裏,他尊敬長輩善待下人,功成名就成為宰相後,好處樣樣不落給謝家,算是給謝家給予他多年容身之處的報答。

如此看來,報答是相互的。謝觀姝應該也享受其中,有個名義上的宰相弟弟撐家,會減輕許多負擔,不排斥這個認自己父親作義父的外人。

殿內進入兩個宮女,她們手捧香盒,正準備換下擺放在角落的花雕玉髓鼎裏的熏香。

這鼎上次來時還沒有的,虞丹青正狐疑著,皇後的清悅之聲從對面傳來。

“不用懷疑,忽然出現的東西都是陛下讓人送過來的的,香也是。”皇後接著道,“本宮總有幾日夜裏睡得不踏實,陛下就派人送了眠香過來,其實就是本宮愛聞的一些花香,不刺鼻。”

虞丹青笑帶祝福,“看來陛下很疼愛娘娘,想必皇嗣出生後,宮裏又會辦一場盛宴賀喜。”

皇後笑而不語,她往後靠了靠,道:“但願吧,不要過度鋪張浪費就行。”

看來皇後也關心著國事,可有的吃穿用度實在省不了,便只得提倡不浪費了。虞丹青讚同她的想法。

一炷香的時間在閑談中不快不慢,皇後開始打哈欠犯困,虞丹青念她有孕需要休息不敢多作打擾,輕聲告退。

路過香鼎時,她回頭叫住一個宮女,“熏香還是少用的好,可為娘娘讀些書來催眠。”

宮女低頭喏是,目送虞丹青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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